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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吃这碗饭 (1 / 3)

寒夜如星。

林宣挑了一只上好马驹,便孤身策马从侧门出了府。

晚上的扬州城比白日更热闹,冷风簌簌,他享受地眯了眯眼睛,约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只见眼前豁然开朗,雕栏玉砌,花灯映得行人如织,香气扑面而来。

扬州城宵禁本不太严,本就是商旅辎重往来之重镇,做生意的地方通宵达旦、24小时营业都是寻常事,林宣再熟悉不过,他来的路上,顺手从路边扒拉了一支狗尾巴草打结玩,到了酒楼门口,刚下了马,便看见旁边一个熟人。

“宣兄弟。”一个憨态可掬,相貌可喜的小胖子颠颠地跑过来,穿着栗色八花晕锦袍,一条暗绛红师蛮纹角带系在腰间,短短一截的脖颈上挂着一块暖玉,衣摆处绣着细密的金线,毛茸茸的围领,远看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雪人,咕噜咕噜地滚来。

看见林宣,便想要亲昵地揽住林宣的肩膀,被林宣轻易地躲过去了。

——其父詹事府詹事,祖父官拜殿阁大学士,如今随辞了官的祖父暂居扬州,名唤作吴庸。

林宣还挺喜欢这小胖墩的,初见就臭味相投一拍即合,酒过三杯就发现大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。

吴庸也不在意和兄弟抱不抱得上,又不是个什么美人儿,抱不上能把他急死。他跑得快,好容易看到林宣人才停下,现在直喘气,双眼微合,搓了搓手掌踱来踱去:“宣兄弟,好几日没见你人了,如今可算逮到你了……呼,我不行了,好冷啊。”

林宣安抚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,顺便不忘向吴庸跑过来的方向瞥一眼。

只见吴府的车驾上,七八个衣着光鲜整洁的小厮眼巴巴盯着主子,亦步亦趋的,眼神专注,像是狗在盯着肉骨头。

吴庸是吴府大房嫡长子,在家里的地位相当于包子铺里最硕大的那一只肉包子,定价最贵,品相最好,也最受喜爱。

从日常装潢到吃穿住行,都足可见一斑。

“这两天我家有事,所以就没出府。”林宣解释道,酒楼门口伺候的小二很快上前,拉着马的缰绳往马棚去了,吴庸占地面积大,特意给人让出一条道,闻言,叹了口气,“我听说了。”

贾敏病重的消息,一旦确定,便无需再遮掩了。

林如海昨日寄了书信给荣国府,大致说了妻子的病因和症状,这两日,敏感的人家已经陆陆续续听到了风声。

吴庸也知道林府上下的情况,不好多问,过了片刻,慢吞吞道:“你还好吗?”

侍疾最难熬。

他苦大仇深、耷拉着一张脸,林宣没忍住,把打结的狗尾巴草插在他金碧辉煌的发冠上:“还行,我总不能哭死在家吧。”

他表情不悲不喜的,吴庸打量片刻,狐疑地道:“我觉得你这两日又瘦了几分。”

酒楼共四层,挑高了梁柱,端得华贵无比,林宣和吴庸都是熟客,一进门,掌柜便满面笑意地来了,要引着两位财主公子哥儿上楼。

林宣却一反常态,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,只要了壶茶水,便坐下了。

他坐下,吴庸也跟着坐下。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瘦了吗?”林宣慢条斯理地斟了茶,先递给吴庸一杯。

吴庸也很配合:“为什么?”

林宣顺口一诌:“我爹嫌我蠢笨,不给我饭吃,我饿了好几日,自然瘦了。”

抹黑林如海的名声,他是专业的。

这话也没说全错,打今早起床,他确实没吃上一口热乎饭。

吴庸将茶一口饮尽,接口:“那你来我府上,不说宴席,菜倒是管饱的。”

“怎好意思从吴兄口里夺食。”林宣找了个舒服的坐姿,散漫地一只手撑着下巴,道。

“这倒是奇了。”吴庸笑眯眯的,“天底下还有您林大公子不好意思的事儿。”

林宣心说怎么没有。

他觉得确实挺对不起薛宝钗的,平白让她在林府受了几天累。

好在莫名其妙又换回来了。

他侧着眼,漫不经心地“嗯”了声,听吴庸问:“你今日还有一事也很奇,只让掌柜的赚一杯茶水钱。”

进酒楼不吃饭,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。

林宣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:“找人呢。”

“谁啊?”

林宣冷笑了一声:“进福。”

他这样的表情吴庸再熟悉不过,俨然是烦极了,杀气腾腾、磨刀霍霍的模样。

吴庸顿了顿,才从脑海里扒拉出一个名字,他见林宣寒暄了以后就没有再理他的意思,自顾自给自己倒满了茶水,嘲笑道:“进福,你不说是人,我以为是一只狗的名字。”

说实话,他觉得林宣的取名能力相当不怎么样。

林宣院里的小厮,有的他也见过一两面,名字俗得他都不想喊第二遍,什么“旺财”、“进福”之类的,简直辱没了林伯父家风。

吴庸非常憨厚地笑了笑,眼睛眯成一条缝,问:“你那小厮怎么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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