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天心不懂家具,但也能猜到吕午为家里准备的餐桌价格不菲,桌面中央嵌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石,摸起来很是温润,四条实木桌腿雕了花,死沉。
此时,这张昂贵的餐桌上铺了张破床单,砌了一圈小长城。麻将牌是三个小时前刚买的。
董天心脑门、下巴贴满了纸条,慎重摸回一张牌,大拇指上下反复搓,眯着眼,一副老谋深算的姿态,突然,啪一声拍在桌面上,“东风!”
“碰!”旗袍奶奶喜滋滋捡回去,得意瞅了瞅两边,扔出一张,“我这张可是好牌——七筒!”
短发奶奶和汗衫爷爷同时“啧”了一声。
芒昼站在董天心身后,端着一碗泡面,“你果然很弱。”
董天心嘴硬,“手气不行。”
芒昼咚咚咚喝完汤,摸了摸耳朵——还是悲剧的猫耳造型,完全没有恢复的预兆,脸更臭了。
董天心:“等我打完这圈,给你煎个鸡蛋——”
“不成不成,今天不陪我们打够十八圈不能离桌!”三个老人拍桌大叫。
董天心:“都打了三个小时了,还不够啊?”
三老齐齐摇头。
芒昼环抱双臂站在董天心身后,目光在餐桌四角的四张“八萬”麻将牌上扫了一圈,“八萬”二字现在看起来还算正常,只是时不时会泛起红光。
董天心坐得屁股疼,几乎半躺在椅子上,有一搭没一搭摸牌,“他们的心愿快完成了吗?”
芒昼:“为时尚早。”
“只是为了打牌就能生出这么执拗的愿力?”董天心叹道,“我不理解,但我真的佩服。”
芒昼:“愿力源自内心。心难测,愿力亦是难以捉摸,善恶难辨,强弱不明,形态各异。脆弱者,如朝雾,如晨露,一触即灭;强悍者,胜惊电海啸,能撼动天地,可感召神明。”
“那他们召唤一个神明来陪他们打牌啊,什么土地奶奶财神爷爷有很多选择嘛,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,干嘛折磨我?”董天心有气无力扔出一张牌,“九筒。”
“和了,点炮!”短发奶奶大喜推牌。
另外二老连连嘘声:
“小董你又点炮!”
“小董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?!”
董天心脑门上又多了两根纸条,随风摇摆,像个风姿绰约的拖把。
芒昼拿起一块麻将牌看了看,“他们寻你帮忙并不奇怪,毕竟你是豢龙氏族人,自然澄明,天生万灵亲和之气。”
董天心心头一跳,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,我们这一族天生体质特殊,除了能养龙之外,还会吸引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,比如之前的怨气,和现在的——”指了指对面,“愿力?”
芒昼:“还不算太笨。”
感情她就是个吸铁石——不,吸“怪”石啊?
这日子没法过了!
董天心有气无力甩出一张牌,“北风~~那个吹啊~~”
短发奶奶:“和了!”
旗袍奶奶和汗衫爷爷气得瞪眼吹胡子,董天心的脑门磕在了桌沿上,“放过我吧!”
三老充耳不闻,继续开心下一轮。
芒昼嫌弃,“换吾来。”
董天心这次可真惊了,“你还会打麻将?”
“区区玩乐之物,有何难。”
芒昼四平八稳坐上了牌桌,身如松柏直,肩能负山岳,气势惊人,不像打牌,像打仗,洗牌、砌牌、摸牌、出牌一气呵成,不出十五分钟,输了三局,一张俊脸被纸条遮了大半,像一把苞米须子。
董天心忍笑:“芒昼殿下,您真的行吗?”
芒昼表情纹丝不动,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待吾再战!”
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,可惜,头顶的一双猫耳朵耷拉了下来。
董天心:“噗!”
芒昼的猫耳朵尖红了。
多了芒昼这个臭牌篓子的加入,三老的牌越打越顺,越打越兴奋,从半夜打到了凌晨,又从凌晨打到了清晨,太阳升起的时候,四张“八萬”麻将牌融化在了阳光里,四老露出满足的笑意。
董天心累得腰酸背痛,脖颈僵硬,双手撑着桌沿伸懒腰,芒昼脸上多出了一双黑眼圈。
董天心:“这下差不多了吧?”
“若心愿达成,他们自会回归天地,”芒昼皱眉,“但看他们的状态,似乎并未完成全部心愿。”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愿力无法达成心愿会怎样?”
“他们的魂魄将永远游荡于天地间,随时会被怨气或戾气侵蚀,变为邪祟,甚至成为邪魔。那时,唯有将其彻底灭去。”
“等一下,你刚刚说魂魄,”董天心倒吸凉气,“难道他们和之前的西装男海鲜男不一样,不是活人?”
芒昼转目,望着董天心的眼睛,“容纳他们愿力的躯壳,已经死了。”
董天心的心脏一抽,看向三名老人。
旗袍奶奶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