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脆声音逐渐变成了可怕的折磨。
最后一枚豆子落下的时候,沈念已经可以流畅地弹奏出《丁香花》,天空也染上了淡淡的橙色。
下午六点多,老赵值完白班回家了。他来接沈念,还带着了用红色编织袋撞的砂糖橘和香蕉上门。
叶阿姨看到他,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话,问他老叶在所里有没有吃好,又问最近所里空调修好了没,马上要下大雪,得整天整天地开暖风。
赵刚一一答复,她这才顺了心,瞅了眼他拎的水果,推辞了几下还是收了。
这时候,沈念收拾好水壶,迅速从书房冲了过来,看到赵刚的瞬间眼睛一亮,欢欣道:“赵叔叔!”
赵刚忍不住笑了笑:“念念电子琴弹得咋样?”
叶阿姨点点头:“不错,有耐心,坐得住。就是性格太细腻,也好也不好。”
她看了眼沈念,似乎在想些什么,片刻后又接着问:“你有啥打算没?以后让她走文化课,还是继续学琴?”
“让她自己选吧。喜欢弹琴就弹,喜欢别的专业就去念,都随她。”
叶阿姨微微笑了笑:“真好。”
沈念懵懂地眼神放空,似乎毫无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话题的中心。她百无聊赖地黏在赵刚腿边,心想他们还要寒暄到什么时候?
她想回家,想吃完饭,想看天气预报里漂亮的长发主持人,如果运气好她还能在八点钟,偷偷摸摸看一集电视剧,明天上学的时候和陈雅路也有的讨论。
好在不一会儿,叶阿姨便说她得烧菜了,今天晚上老叶值夜班,她给他送饭去。赵刚便没有再多留,带着沈念告辞。
楼洞里逐渐飘起了饭响,有的人家做了青椒炒肉,有的炖了鸡汤,有的在喊小孩吃饭,有的打开电视声音震天响。锅碗瓢盆的叮当声、孩童的吵闹声、夫妻间的喃喃低语还有走廊里一大一小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,与楼道外澄澈的晚霞共建成沈念又一个难忘的人生瞬间。
很多年以后,她都会想起这个傍晚。
这个叫赵刚的男人稳稳地牵着她的手,下了台阶一层又一层。他的手大且宽厚,上面有一层磨人的茧子,干燥而温暖。
那时候一切都这么宁和,生活好似平稳的海面,稳稳地托举着他们的小船,晚风惬意,晚霞温柔。
……
十点半,赵涟清放学回到家,同步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。
放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出来了,他的理综、数学和英语都考了满分,总分全市第一。
如果高考发挥正常,别说是申大法学院,全国的法学院他都可以挑着去了。
老赵似乎很高兴,已经那么晚了,破天荒地拿出了瓶黄盖汾酒,“哗啦”一声倒进杯子里,迫不及待地就抿了一口。他满足地“哈”了口气,给赵涟清也倒了一杯,父子俩坐在餐桌上,碰了碰。
“唉,今天下班路过烤鸭店,本来想买一只,嫌贵还是算了。唉,我怎么就没买呢,你晚上都没啥吃的!”
一杯下肚,赵涟清的脸迅速泛红。
“没关系爸……明天再买也一样的。”
“你这就醉了?”
“有点。”
“你这酒量可不行!我跟你妈都那么能喝,你咋就一点没遗传到?”赵刚低声笑了笑,却没有再给儿子倒酒,剩下的小半瓶都倒进了他自己杯里,“也好,你少喝点,明天还得上课。你们周末上周几的课?”
“周三,但是明天是大周末。”赵涟清突然笑得有几分天真的开心:“爸,明天我不上课,可以一觉睡到天亮!”
他们高中每周休息半天,一个月可以休息一天。明天正好是本月的最后一个周日,学校不上课。
“行!好好睡一觉,爸不喊你!”
少年笑着点点头,将剩下的一点酒液一饮而尽,如玉般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粉。
他看了眼侧卧的房门,自己刚从里头出来——小姑娘似乎累极,第一次没等他下课,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。他只好帮她掖了掖被子,抚顺她乱糟糟的额发,在露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。
柠檬沐浴露的味道,香香甜甜。
“对了爸,明天下午五点约了照相馆拍全家福,您别忘了。”
赵刚脸上闪现出一丝迷茫,果然是忘了。但很快又想起来,点点头:“行,已经和老叶说了,明天夜班晚点去交班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“还有明天念念还得去老叶家练琴,你下午四点多就去接她吧。”
“好,她练得怎么样?今天本想问问她来着,结果这么早就睡着了。”
“连着练了好几天的琴,累得不轻。”赵刚道:“老叶媳妇估计还收了点性子,要真像对待她自己女儿一样对待念念,估计今晚就得哭着喊着不愿意去了。”
听到这里,赵涟清微微蹙眉。
叶阿姨的性格他们家属院的小孩谁不知道?但凡来找叶琦的,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,害得叶琦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