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渡驶入黑夜,渐渐远眺不见,姜妤笙转过身往回走。
正是岛上最热闹的时候,长巷里灯火通明,游客熙来攘往,摩肩接触,充满了烟火气息。姜妤笙孑然一身,行走在其间,莫名有一种的盛宴散去、人去楼空的错觉。
仿若刚从一场过于美丽的幻梦中醒来。
淡淡的惆怅、淡淡的空虚和淡淡的留恋萦绕心头,似苦又甜。
姜妤笙静心体验,无声莞尔。
也挺好的。
她想起来什么,给庄传羽发消息:“猫猫探头.jpg”
“在听风吗?我现在过去方便吗?”
庄传羽秒回:“方便,速来。”
姜妤笙:“遵命公主殿下.jpg”
她收起手机,轻车熟路地往听风民宿走去。
听风民宿距离码头不是很远,不过十五分钟,她便抵达听风民宿的后花园。
后花园里静悄悄的,灯光昏黄,树影婆娑,姜妤笙快走到了才发现庄传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躺椅搬到了石椅旁。
此刻,她正穿着短裤背心,披散着长卷发,盖着一把蒲扇,仰面躺着,好不惬意。
一副美人月下纳凉的逸态。
姜妤笙以为她睡着了,正准备放轻脚步,庄传羽忽然猛地坐起了身子,准确无误地朝她望了过来。
姜妤笙颤了一下,失笑:“你吓我一跳。”
庄传羽冷哼一声:“你没吓我?”
姜妤笙自知理亏,眉眼软下,温声:“是是是,我先有错。”
她走近,在靠躺椅那侧的石椅上坐下,关心:“你这么穿不会有蚊子吗?”
庄传羽坐正,打量她两眼,见她神情安然,状态正常,稍稍安下心来。
“你没闻到花露水的味道吗?”她站起身子,坐到石桌的另一侧石椅上,给姜妤笙泡梅子茶。
“闻到了。”姜妤笙跟着挪动身子方向。
庄传羽开门见山:“她呢?”
指的谁,不言而喻。
姜妤笙坦白:“她回北城了。”
“所以什么情况?”庄传羽挑眉,往梅子茶里放冰块,“不是前几天才和我说,你们说清楚了,她不会再来了?”
姜妤笙有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。
她知道庄传羽是真心关心她,无意隐瞒她,但也不想把薄苏的伤口再赤|裸裸地曝晒一遍。
她斟酌着说:“之前,我对她有一点误解,她对她自己也有误解。”
“嗯?”
“她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过找我,只是她回北城以后,环境比较高压,迫于各方面的压力,她骗自己不喜欢我了,只是想做我的姐姐,不远不近地守着我就好了。我那天和她说清楚,我不需要一个姐姐,让她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后,她回了北城,挣扎了好多天,终于想明白了,所以回来找我了。”
庄传羽眉头拧成川字型:“就这样?那她
回来了,你就原谅她,接受她了?”
姜妤笙点头。
庄传羽恨铁不成钢:“什么啊?那她想明白什么了?想明白了她是喜欢你的?然后呢?她那些环境高压就不存在了?她就能解决掉了吗?”
她想到薄苏的公众人物身份,就替姜妤笙两眼发黑,更不要说她还有前科,为了她妈妈可以装不认识姜妤笙。
姜妤笙摇头。
庄传羽直脾气,火冒三丈:“那你就接受她了?!”
姜妤笙给她倒茶,眼神温柔:“传羽。”
“嗯?”
“我知道喜欢我这件事,在她的人生里掀起的是怎样的飓风,她是在怎样的风暴中,选择走向我的。所以,我不想辜负她的勇气。”
她心疼,想陪她走一段路。
“所以你就辜负你自己?”
“我没有辜负我自己呀,”姜妤笙眼底湖泽漾漾:“我也是成全我自己。”
庄传羽失语。
姜妤笙说:“传羽,我也喜欢她呀,我选择不和她在一起,才是在为难此刻的我自己。”
“可……可你们之间问题太多了,她什么都还没有处理好,你们……你们这样能长久吗?”庄传羽不得不给她打预防针。
姜妤笙不似没有考虑过,她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传羽,我没有想一定要能和她走到白头,我只是想和她一起走一段路。”
如果薄苏能够是她的人生,那再好不过。如果最后只能是她的人生经历,那她也接受。
“只要在这段共同的旅程里,我们彼此都是开心的,尽情尽兴,那就够了。”
庄传羽的火气蓦地在她平静的话语里消散大半。
她看起来好清醒、好冷静,不似完全被情|爱冲昏了头脑。
仿佛一切利弊她都已权衡过。
这些年来,她看姜妤笙翻越高山低谷,她知她的坚韧与通透,相信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击溃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