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吃了，还吃得巨香，他们又有什么不能吃的？</br></br> 艾怀光伴着夜幕走回南门的城门楼，军士们士气已得到很大提振，贼兵又向城上打来几颗炮弹，令他烦恼得很。</br></br> ‘这贼子的火药就用不完？’</br></br> 城门楼的房顶被炮弹打得落了一地灰，走进城门楼时，艾穆正用兵书遮住饭碗，挥手驱走面前坠落尘埃。</br></br> “咳……怀光，军心如何？”</br></br> 艾怀光抱拳道：“父亲，军心可用。”</br></br> 这让艾穆放下心来，吹走椅子上的浮土重新坐下，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，旋即一笑，拿开遮住饭碗的兵书。</br></br> 碗里浅浅的汤底，趁着两块带压印的方皮，艾穆笑道：“真该听你的，确实咬不动。”</br></br> 怀光朝碗里看了一眼，露出想笑却又不敢笑的尴尬神色，随后正色道：“将军要以身体为重，皮子草根，还是让孩儿们吃吧。”</br></br> 艾穆轻笑一声道：“你老子的身体好的很，一拳能打死一头牛，若非凭你爷爷的军功荫了参将，我也像你毓华叔一样考武举去了。”</br></br> “这几块皮子，吃不死我。”</br></br> 说到死字时，艾穆明显楞了一下。</br></br> 在父亲艾应兆还活着的时候，艾穆从来没想过有天自己会死。</br></br> 总以为有无限的时间，去做任何想做的事。</br></br> 但当父亲故去，好像突然间有个停止的沙漏被倒转过来，里面装着他剩下的时间。</br></br> 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人生的尽头。</br></br> 像一只大手在背后，推着人往前跑，又让他禁不住向后望，怕把娃娃落下了。</br></br> 对他突然间的沉默，艾怀光并不理解，只是抱拳问道：“将军，怎么了？”</br></br> “怀光……”</br></br> 艾穆摇摇头，深吸口气调整了心情，正色道：“军士要以诚相待，有些事可以瞒骗，但有些事绝不可瞒骗。”</br></br> “为父可以让你们告诉士兵，我们兵粮充足，足够用到下个月。”</br></br> 其实他们的粮草非常紧张，即使按照不能保障战斗力的配粮，也就只够吃半个月。</br></br> 因为酱和醋不够。</br></br> 没有酱就没有盐，没有盐……十五日之后，整支队伍将变成软脚虾。</br></br> 而且杜文焕，艾穆并不确定杜文焕是否有胆量带兵来援。</br></br> 能让艾万年带兵来，都算是艾家祖坟今年的香没白烧。</br></br> 只是如今艾万年未必走得开，所以援军的事……其实艾穆心里没指望援军。</br></br> “但不能骗士兵说，为父跟士兵吃的一样，而其实吃的不一样。”</br></br> 艾穆伸手指向艾怀光，脸上带着些笑意道：“在你看来这是件小事，而在士兵看来是侮辱，大明律里，军民殴打本管长官，若为自取其辱，可是无罪的，难道你想让为父挨揍么？”</br></br> 月光撒照大地的同时，城西又一次传来了交战声。</br></br> 这次战斗时间持续得更长，打得也更加激烈。</br></br> 艾穆赶忙走出城门楼，他看见这一次，城外的贼兵毫无动作，围困在东边的部队依然稳稳地扎在原地。</br></br> 这不禁令他皱起眉头。</br></br> 紧跟着，城墙有军士快步跑来，向他报告道：“将军！前哨张千总率部猛冲敌阵，将城西敌军击退二里，如今正沿护城河浮桥至西门，开不开门？”</br></br> “快开门，这还等什么？”</br></br> “他，他们的辎重被贼兵拦下了！”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