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着膝盖起身,“请二姐姐领路便是!”
纪明遥便当真带她来到了后院奠堂之外。
没有丫头送拜垫。纪明德就提裙在廊下青石砖地屈膝,正面房门,下拜三次。
“沈姨娘,”她声音发抖,“当年我年幼不懂事,为保亲娘,说了不该说的谎,早已知错,今日特来求二姐姐原谅。若姨娘在天有灵,也求姨娘原谅。”
说完,她并不起身,仍直挺挺跪着。
过了片刻。
她听见了二姐姐轻轻的叹息。
二姐姐亲自扶她起来,声音略有哽咽:“罢了。”
二姐姐松开了她。
纪明德想将这院子里看见她跪下的人通通杀头!
她只能低头掩盖心中戾气,却也着实放下了心。
不如此折腾她、羞辱她便原谅,反而不是二姐姐。
“回去喝口茶吧。”纪明遥说,“你不是还要和我说,当年姚姨娘收买的人吗。”
纪明德更加安心。
睚眦必报,这才是二姐姐!
她跟在二姐姐身后半步,路上便开始说:“我也知道的不全,但有三个人一定准的:两个是扫洒院子的婆子,一个张旺媳妇,一个盛三媳妇;还有一个是屋里伺候的大丫头,叫清秋。”
纪明遥记得这三个人的下落:全被打了四十板子,叫卖出去了。
温慧处置下人、整顿家中时,她正发烧养病,没能亲眼看见。温慧也没对她细说过官司后续处理。
下人们的结果,还是她装睡,才听温慧和冯嬷嬷说了两句。
看来,这些人的背叛,应并非温慧直接指使。至于她有无故意纵容,无从查实。
所以,是否为她直接指使,也已不重要。
“二姐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?”
回到前厅,坐下捧茶,纪明德还在问。
纪明遥不答。
纪明德便转而笑说:“只顾求二姐姐原谅,都忘了恭贺二姐夫调任佥都御史!不知二姐姐准备哪天办宴庆贺?”
“还没定。”纪明遥只说。
纪明德忙又笑说:“听得二姐夫在中泽救灾救民、力挽狂澜,连工程也比预期早完成五个月,听旁人夸赞二姐夫,也叫我与有荣焉!二姐姐随姐夫外放一年,一定也辛苦了。”
“还好。”纪明遥叹道,“我累了。”
她说:“只能请你先回去,改日再说话吧。”
纪明德既觉憋闷,又不得不说服自己:
这就是二姐姐一贯的态度。
她只能忙道:“我忽然想起来,还有一句要紧的话,想问二姐姐呢。”
“什么话?”纪明遥疲惫地撑住额头。
“是想问姐姐——”纪明德开始忍不住笑意,“是否知道父亲正谋划的大事?”
纪明遥缓缓抬起眼帘。
终于,图穷匕见。
纪明德这燕国地图,可真够长啊。
她也笑。这笑容看得纪明德发愣。
她走到纪明德身后,从背后半环住她,在她耳边柔柔问:
“是安国公,与柴指挥,共谋的,大事吗?”
纪明德猛然回身!
“啪!”
——纪明遥瞬时抡圆手,给了她一耳光!
“啊!!”
掌印在纪明德面颊浮现。
她脸上火辣胀痛,脑子里还一团乱,便听见二姐姐——纪明遥——厉声吩咐人:“快把这妄图谋反还欲劝我共谋的叛逆捆起来!”
瞬间涌上四五个丫鬟。
她们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绳索、布条,像绑牲畜一般,把她手脚捆住、嘴也堵上!
纪明德目眦欲裂!
“好谋算啊纪明德。”纪明遥又轻轻凑在她耳边,“我若去告发,你也有传递消息之功;我若顾忌太多,竟想隐瞒此事,待安国公事败,我也逃不脱罪责,只能与你同赴黄泉,是不是?”
可惜,昨天下午,其蓁走后,她便紧急递上奏章,对皇后说明了柴家和安国公府的异动。
今日上午,皇后派女官来,明示由她来“揭发”安国公等人谋反。
“其实,你若只想拉我下水,又何必亲自过来?”纪明遥笑,“多送几封拜帖、多叫丫头来几次,到时再攀扯我,我想洗清就不容易了。怎么非要以身犯险?”
真是贪心。
太贪心了。
非要她也不能翻身。
不过……她喜欢。
她从没有这么喜欢过纪明德。
能亲手给安国公送葬,是她何等的幸运!!
“备马!”纪明遥笑命,“入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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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明达快马赶到崔宅。
她才下马,正要命人通传,便见崔宅西门大开。
有小厮牵着一匹眼熟的白马快步跑来。纪明遥一身骑装,大步出门,利落上马,便要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