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官寨端着望远镜往这瞄。</br></br> 越看越奇怪。</br></br> 工地上仨人,穿青衣窄袍、腰系红巾头戴黑帽儿,帽左边还插着三根孔雀翎,这是非常显眼的装扮,一看就知道是朝廷在地方的衙役。</br></br> 再加上每天从山里背石头运木料出来的,都是身披袈裟的僧人。</br></br> 余土司寻思长河西这是怎么回事,跟朝廷合作盖庙呢?</br></br> 虽然有许多军士,但看上去确实攻击性没有太强,成日里忙着修水车、做水磨、修渠挖壕平整土地,由于挖出的壕沟太多,余土司靠着个望远镜,也确实瞧不出啥危险征兆。</br></br> 刘承宗确实更注重兴修水利工程,他把这里当作实验场,拿来实验自己从王徵的奇器图说里学到的器械。</br></br> 那套书里的东西他学了很久,但一直没有应用的机会,根据他的经验,虽然这是中西结合非常先进的一部书,但里面的很多东西可能在这世上还停留在设计与实验阶段,哪里都没投入使用。</br></br> 因为书上的器械基本上都比较复杂。</br></br> 不论东西方,学这些东西的人,没权力制造这些东西;而有权力制造这些东西的人,明显都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政治、军事和经济上。</br></br> 这事对西方的贵族和东方的官员都一样。</br></br> 一座使用几十个大齿轮、连杆等机械设备的水井,能让几十户人家取水省力一点,但这几十户人家不论生在甘肃的穷乡僻壤还是尼德兰的远郊荒村,都没有奢侈到能修得起这样的水井。</br></br> 而拥有足够财力和能力的人,也不需要亲自提水。</br></br> 没有这样的需求,就难以催生出认真学这些东西的人才,即使有那么几个,也很难开枝散叶。</br></br> 在刘承宗理解中,这就是为何这部书叫做奇器而非神器。</br></br> 也就在他的地盘,能修点这些东西高兴高兴。</br></br> 他的那套书留在西宁当府学教材了,手边没书,全凭记忆在松林镇修了口井,中间出了两次设计失误,修改后最终落成,发现效果还不错,省力很多,就又在松林堡里规划了一个。</br></br> 松林堡在设计上出自刘狮子之手,这方面,刘承宗可是行家。</br></br> 一个人一辈子能参与修一座城、修一座堡子,就算很有经验了。</br></br> 而刘狮子设计过几座堡垒、修过几座堡垒,见过很多座城堡、攻陷过其中一大部分,也有许多堡子修得让他束手无策,而且还擅长动脑子,对堡垒的防御思路多有研究。</br></br> 修堡修城,讲究的是因地制宜,而武器装备,讲究的是因敌制宜。</br></br> 他在设计所有堡垒时,都没有考虑过完完全全修一座记忆中的棱堡。</br></br> 他记忆里的棱堡是个好东西,堡墙低矮厚重,纵深大、炮台多,而且与堡外壕沟土坡形成大的防御工事群,既能减少己方被炮击的机会,还能最大限度发挥守军火力优势。</br></br> 但刘承宗认为他不配使用那样的堡垒。</br></br> 虽说狮子军强于火器,但这得看跟谁比。</br></br> 他的对手是蒙古人和西番土司,使用火器没他多、火炮更是见不到几门,但他自己手里的火枪火炮其实也不算多。</br></br> 西宁府的驻军可能多一些,但这些较为沉重的武器装备运输到长河西的松林地区,成本比就地制造还高得多。</br></br> 而以目前康宁府在囊谦之外的驻军火力水平,根本达不到发挥棱堡优势的程度,使用低矮堡墙,很可能让他们被使用冷兵器的大规模敌军吞没,而增高堡墙,工程量又太大。</br></br> 最关键的是,下血本儿修出个完美无缺的棱堡,回头发现己方火炮还不够安置满炮台,挺尴尬的。</br></br> 所以他只借鉴锐角敌台和坡道的思路,依山势修出一座三角堡,三角设锐角敌台,分别朝向东北、东南与正西,堡门朝南开。</br></br> 堡外掘壕沟两重,内壕的桥在东面,以东北、东南两座敌台上分别两个侧面固定炮位封锁,外壕桥留在南面,以东南、正西的敌台同样用两个侧面炮位封锁。</br></br> 在设计上这座堡垒要用重炮八门、小炮八门、抬枪二十杆、火枪五十杆,守军一百九十人。</br></br> 同时东边再修两座四房墩台,跟长城外的墩台一样,实心高台不留门,各用守军五名,备佛狼机一门、盾牌五面、火枪五杆。</br></br> 整体上都用夯土夹板结构,将来有条件再包砖,也可能就不包了。</br></br> 在松林堡下面还打算修个大粮仓,能存上一万五千余石粮食。</br></br> 其实舅舅蔡钟磐一番测算,觉得这座堡垒完全可以修个存粮上三万石的粮仓,但刘承宗说没必要,他的得意之作正是这座粮仓的大小。</br></br> 他笑眯眯对舅舅说:“这粮仓啊,修大了也没用,还得包石头,白费力气,你看这哪儿有那么多粮食往这里存啊。”</br></br>